野梨花（四）

（7）

我闭着眼睛，回想着我的父亲，与那片满山的梨花，飞舞，飘落。最后慢慢的落在梨树下，却正好落在了小山野梨树下我留下的字迹上。没想到当我午睡醒来，当我我鼓起勇气给她她回信的时候，一场秋雨将它抹去。我看着窗外的雨笑了。

要是没有下雨，要是她看见了我留下的字，她会不会知道其实我也暗暗的喜欢她。我们会不会有另一种结果。后来我在回想起来，我才知道，即使她知道我也喜欢她，我们也会像那颗野树一样不会结果的。因为，我无法像同龄的孩子一样，可以在操场上奔跑，可以自由自在的恋爱。这也是我的‘青春’唯一的遗憾。因为我无法放下家庭的负担而不自卑，无法将尖锐羊角磨尖。也感谢那场雨，没让我做出‘愚蠢’的事。

后来的两个星期我再也没有去过后山的梨树下，当我再一次到树下的时候已经是学校校庆后从家里回到学校的第二天。

很遗憾没有参加学校的校庆，我特意在那个时间向主任请了假回家。唐秋若问我为什么不参加。我说学校一千多人，不在乎少我一个。可是她说她在乎。我笑了笑点点头“因为我想家了！”她说回去几天，我说很快。她说她回到后山等我。我答应她我回来的时候会带一个我家里种的梨。

就在上完周五下午第二节课时候，学校全体同学搬着长板到食堂准备学校晚会的时候。

我背着背包带着几本教科书离开学校了。在路上颠簸四个小时之后，我到了乡里，顿时倍感亲切一般。往回家还得走上四十分钟的村道，我张望着是否有摩托车灯照过。小伯说好回来载我的。大概就是这个时间，也许山路不好走，误点了。我深吸一口气，似乎夜里尘埃落定的空气变得格外的清新。

我独自朝着回家的路走去。相比学校的天气，家里夜里已经开始发冷，尽管学校食堂上面挂着两排破旧的三叶电风扇转个不停，还是觉得闷热。

我不知道那天学校有什么精彩的节目，但是我知道唐秋若那个乐团唱的那首歌一定很好听。他们唱着：

忘不了故乡年年梨花放

染白了山岗我的小村庄

妈妈坐在梨树下纺车嗡嗡响

我爬上梨树枝闻那梨花香

瑶瑶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飘在放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难忘

重返了故乡梨花又开放

找到了我的梦我一腔衷肠

小村一切都一样树下空荡荡

它那梨树下纺车不再响

……

但愿学校的古董音响没有破坏这段美妙的音乐。

没有鸣笛的老式摩托车，却早已传来了拖拉机般的震动声，因此夜里宁静的村子也没着微弱的车灯打破，除了一辆破旧行驶震动的摩托车之外，还剩的只有看家的狗叫声。一切安眠，一切无声，没有城市的繁华，没有城市的夜灯，却拥有城市没有的宁静。

“夜骑车里冷，把衣服披上。”小伯立马调头“山路不好走，慢了点！”

“没事，回家吧！”我一脚跨上了后座，将背包抱在怀里。这辆老式车其实不是小伯的，是我爸的，他走了就没人会骑车也没卖掉。就留给了小伯。车还是叮叮框框的响，我长到了，也不会坐在前面吹着风，骑车的人也不是我老爸！

（8）

回到家，顿时好像情切许多，我推开门“妈，我回来了！”满厅子都是大框大框的梨子，她没有看我依旧忙活着，我直直的站在门口，很久以后。她看我一眼“吃饭没有？”我摇摇头“没有！”说完她朝着厨房走去，放下手上的包裹。拿起框子里面的梨，放在嘴里，我没有去挑选，因为我知道任何一颗梨都是甜的。她从里面站出来说梨子没洗很脏的！我说我从小到大吃梨子都是不洗的！这是跟我爸学的。说的我爸，气氛好像瞬间变得凝固。我岔开话题“你在煮什么！”我走进雾气满屋小厨房。

“面！”她下了一捆白面“饭都倒了！先下点面吧！”

“恩恩！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她用筷子捞捞好想在看熟了没有。那个画面深深的记在我脑海里。小时候，喝白粥一样，没有任何多的作料，只有片片青青的葱叶，但是她总会在上面滴上两点猪油。这样我就感觉特别的香特别的美味！

我坐好在桌前，她坐在一边的小椅子上摸索着一筐筐梨子，好像将他们擦的特别的亮“你回来干嘛？”她的话好像在质问我！

“我想回来！”我放下筷子“就回来看看！”

“哦！怎么样了？”

“什么？”

“你在县里读书怎么样？”

“还好！”

“恩，好就好！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周日就得回去！”

“恩恩，没事别老跑回来！”

“恩。”我埋下头“妈？”我叫了她一声，她停下手，抬起头看着我。“梨子下完了吗？”

“还有一点点，就下完了！”她好像因为发生了什么事！

“明天，我陪你去下梨子吧！”

她低下头“恩，好！”说着她站起来，将我面前的盆子端开“还要吗？”

“不要了！”

“那你早点睡觉！”

夜里，突然下起的雨，让清早的空气变得异常的清新。却让我们下梨子的时候弄得湿漉漉的。她穿着一件薄薄的雨衣以免让自己弄湿。叫我也穿上，我不喜欢穿雨衣，硬的想木片一样的割人。记得小时候我老是跟着爸爸下梨子，那个时候要是下雨他都是不穿雨衣的，要是湿了，他就干脆将衣服扒了，赤条条的‘扒’上梨树，一个个的摘到框子里面。我老是叫他将树用力晃动，这样上面的梨子就像下雨一样‘吧嗒，吧嗒’的掉下来，我就可以在树下命令的捡。可是他老不愿意这样做，他说“这样不行，要是这样梨子都会摔坏！”

我对他说“摔坏的我全部吃掉就可以了！”

他笑了笑“好。这样的话，我就摇树。当时小时候听你爷爷说，用力摇树的话，梨树会感到我们不喜欢它，来年就不会结果子了！既然杏荣喜欢摇树，爸爸就摇它，管他明年要不要结果，要是真的不结果，我就砍了它！”说着他抓紧了树枝，准备用力的摇。却迟迟不动手的样子！

“爸爸，别摇树了，还是一个个的摘吧！”我大声的叫住他。他笑了笑好像做什么事得逞一样然后从树上探下头问我为什么？我说别摇了，来年它生气了就真的不结梨子了！

“那你在树下接着！”他从树下扔下梨子“哈哈！接不住！”

我拾起遍体鳞伤的梨子“别扔，别扔！会坏的！”

……

雨后收下的梨子变得格外的透亮，导致一大筐一大筐的被那些拖拉机全部的收购而去。这也是我最想看到的，即便是价格低了点，但还是比吃不完烂在家里强。其余树上的梨子小了点，再些日子就可以再次的摘收。

母亲笑了，再辛苦在累，也比不上一个收成强。梨子丰收是自从父亲去世后最值得高兴的事，即便没有一个很好的价钱，但还是全部的卖出去了，我也笑了，因为有更多的人可以吃到我父亲种下的梨子，因为我妈笑了。她开心，我就开心也放心。

走的时候，她又给我一叠钱，我收下了，因为我收下她才会放心。我也记得将自己亲手摘下的梨子放进了我的包裹。我说过回到学校的时候会摘一个梨送给唐秋若的。她会不会想她说的那样在树下等我，我是说等我的梨呢？我希望会，这样就可以让他尝尝我家乡梨树结的梨是又多甜。可是我希望她在树下等我仅仅是为了让她尝尝我家的梨吗？是的一定是的，就算是她在等我也一定是为我吃我家的梨。不然，还能有什么呢？她凭什么会等我呢？

“快走吧！”母亲提醒我“到了学校后认真的读书，别的什么也不要管，什么也不要做，家里也不要担心。没事也别老是跑回家！这样让人笑话！还有天冷了就加衣服，别太省，免得人家说我们寒酸小气。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妈，我知道了，你在家也是，不要太操劳，干不动就别干了！”我回应了她的话，我从来都不觉得她会啰嗦，比起我们村里从小就没爸妈的那谁，我觉得幸福多了！起码天冷了有人叫你穿衣，饿了有人给你做饭。“妈，我走了！”

“要不叫下伯送你出去？”她张望一下。

“别了，小伯也没空，年轻人多走走，到了学校我会给你电话的！”

“你学校有电话吗？”

“公用电话，要电话卡的那种，但是我都到学校办公室去打，反正不是天天去打电话，没事的！”

“还是别了，你自己去办张卡。”她再摸摸口袋“那卡多少钱？”

“额，不用了，我同学有卡，我借他的打就好了，打完之后我会给他钱。”

“恩恩，那你记得给人家钱，老是用人家的东西，要是忘记了给钱，人家会认为我们在占人家小便宜，传出去多不好。”

“知道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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