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花

空花

旧年历一个月前就被我扔到墙角，从除夕到初一勾留徘徊了很久，随手翻了几下旧年历，里面余味不尽的诗句让我有些不舍，旧年历空白处标记了去年的重要日子和学习情况。这些曾经让我有点无可奈何，我将它拿起来放进淡蓝色的收纳盒，借此收藏另一个隐蔽而真实的自己。

时光已经不管不顾地往前跑了，由不得我旧事重提。十二月十二号早晨，我飞往重庆，北方冬季里失掉的绿在我坐上奔赴武胜时被公路的两面的树给找了回来，绿意横生让人倍感亲切。当我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时，对美好或俗气的东西我都会保持沉默，车窗外树绕村庄，掉色的标语和墙砖融合成一个和谐的整体，开阔处的枇杷林开白色的花，浅水田里游着几只不急不慢的鹅，没有水的稻田里清晰的稻茬看上去有荒凉的意味，风一吹周围的银杏叶就纷纷落下，像大朵的雪花。想起了洪朋诗句：“漫天干雨纷纷暗,到地空花片片明。”空花，和无花同境，但想来不管是什么花都躲不掉土地的怀抱。叶落入水，会留下一朵清影，而我这次南行会留下什么呢？我不得而知，我只想尽最大的努力让一切都好起来，我不敢提某些人的名字，像是我不敢触碰的禁忌，有些美丽，害怕被人曲解了用意。

想把最好的留给家人，却在对方苦苦哀求却拿不出来时内心才体会到痛苦的滋味。但亲情是治愈心灵的好去处。在重庆喝了二姐做的白鲢汤，吃了美味的豌豆炒肉，感觉很好！街道旁卖红皮萝卜和绿莴笋子的嬢嬢还和五年前一样好看，表姐家的炒花生很香。美好的时光是匆忙的，容不得人从容不迫，一场感冒没好完就能跨过一个冬天。春色已露，二姐家屋后的枇杷花从盛开到被雨水淋落只需短短几天，闻不到它的香味，藏在雾中的花仿佛从未开过，难道是一场空花？雨打在铝板上的声音很有节奏，雨被风一吹也会飘到阳台上，水池子边上闲置小陶罐和瓷瓶子估计之前是养过绿植的，气温稍有攀升我们又辗转去了阆中大姐家,她家住的地名很有水意，唤作江南镇。

阆中古城的许愿池里有清水也有钱币，跷跷板上我们玩得像欢乐的小孩，姐和雯雯挽手前行，我姐采下一朵黄色的小花送我，因为长了风湿之的缘故，她的手有些弯曲变形。阆中古城中间是一条宽阔的江，江水很清，和十三岁女孩的眼一样干净，阆中古城散发着平凡、朴实的气息。打上半斤桃花醉边喝边走，江南小镇都会是故事的开端，竹筒里的流水和商家挑出的幌子让人有穿越的错觉。光影重叠就很有古味，仿佛给你一把古剑，借着风的气流就能飞过古城错落有致的屋顶，古城的街道很宽，保宁醋和牛肉干的铺子对门而开，游人里有花朵一样的面容，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又匆匆擦肩。

院落和雕花门窗都有了年头，阳光在雯雯的脸上晃动着斑驳的影，走在她的后面能让人感受到青春的顽强，我尽力地保持旧时模样，只是我已经不能像五年前那样把她一把抱起或者背在背上。似乎一切都变得温情美好，在五年来潦草的生存里，我很少在南方久居，在南方的每一个雨夜我都很会想起大连响晴的天，等到我的体温在湿冷的空气里，渐渐流失的时候，我开始怀念北方室内充足的供暖。等我们走进华光楼，古城和横江的桥尽收眼里，也许在我回首的时候能看到在楼台的某处会有美好的初遇，如果这是古时房子，那这里会有怎样的人经过？空花墙的后面住着什么样的人呢？不管是谁，这里存有他隐忍而落寞的脾性，我想住在楼里的应该不是侠客，应该是失掉初吻的美人或落第回乡的士子。这些古院落和滕王阁壁岩上的字让我忘掉心中的烦闷，几天南行让我觉得内心平和安稳，自言自语不想有人回应，无言以对的是人与人之间最好的情意，你不问我都懂你，保持善意的靠近和适度的距离，不刻意诉说也不会无礼反驳，就像一朵花中花瓣与花瓣的间隙。

大河口街边摆的椪柑不知道我落荒而逃的绝望，我以为这一年的失败就这样被美好的景色压下去，我以为只要足够宠爱和呵护就能让一颗冷了的心回温。当我回到贵州时，昨天的一切都和我无关，我陪在妈妈身边，听到她终夜地咳嗽，我想等到天气和我的心意回暖时再回北方，我做得最多的是逃避；以为忘记就迎来好的时光，我还是有所依托，有所希冀，我手里捂满的花瓣是我昨天无法泅渡的彼岸，我还记得小孩在佛殿选了一个放下的香包，我拿了一本黄色封面的《金刚经》。多少年来，我们在筵席上团聚，又在一汤一饭中离散。时光就像夹在书里变了色的花瓣，我再努力还原也只是做了一件煞风景的事，费力不讨好也没关系，亲切地走过浮世就好。我决心要把这些空花打碎，我宁愿在自己的怀里取暖。

看完电影《少年的你》有感于影片中的一句话：“你保护全世界，我保护你。”不是佛，众生皆有归处，我们又能替谁受过？不用做谁心里的好人，做真实的人就好。闭门即是深山，把对待感情和学习的态度都端正一遍，把文章的再修改一遍；翻找书籍时，去年夹在书中的蔷薇花瓣轻轻飞起，太薄，不忍用手再去拾取。我把这种失了光泽的花叫做空花，就像习惯性内疚、自责和自我批判，强迫自己，压制自己感受人事和自然的能力，过去已成空花，有无助、有脆弱、有失败、有恐惧、有各种各样的压力和困境，丢掉拯救谁逃出黑暗的牢笼思想，重新认识自己。空花是收藏给光阴的信物，扬掉它，也许是对过去最好的表达。超越隐蔽和过去才能做真实的自己，比起苍冷和荒凉，心里还有火光就去努力！敢，谁都将一往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