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折枝

国庆假期似乎过去了很久，其实，算起来也就个把星期。许是露渐浓、秋渐深，人便也恍恍惚惚的，记忆更是添了几分萧瑟。鲜明的色彩褪去，譬如紫薇的清粉素紫，再譬如桂花的素白赤金。映入眼帘的，只有落寞的空枝，偶尔被秋风逗弄的左右摇晃。若花满枝，当是翩然如美人倾城之舞，而今，伴着七零八落的叶子，任凭秋风如何卖力，也舞不出倾城之姿。

无怪，古人曰：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是见过花好的，可怜这深秋的风儿，整日痴痴地绕着空枝打转，究竟不曾见过花好。这般殷勤，这般缠绵，都空付了。逝者已矣，任凭如何痴情都徒然了。蓦然发现，这跟人的感情何其相似。读过许多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诗句，看过很多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故事，无论用多少笔墨去叙述，无论用多少感情去缅怀，无论用多少岁月去祭奠，都枉然。突然想起纳兰容若有句云：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人间有情，就有了这如许多的伤春悲秋。天地无情，便有了这萧萧黄叶，有了这瑟瑟秋风。年年黄叶，年年秋风，悠然而过。天地不过是换了衣裳，人呢，经风沐雨，沧桑的何止是容颜？景随四季更替，心或许还在原地踏步。譬如这桂花，早已谢了，然而，心心念念的还是花满枝的时候。想着那时花好，芬香满楼，便连心尖上也染了丝丝香气，觉得无一处没有桂花香。默然伫立，才知风过花飘零是如何的伤感。那花若如雨的缤纷，又是何等的凄伤？

落红虽非无情物，秋风究竟不解意，唯有黯然销魂！世间并无第二个林黛玉，谁葬花魂？谁再吟一曲葬花词？年年月月，落英缤纷花满头。一些温柔地化为脚下的泥土，一些追逐流水的脚步，看遍青山绿水，长眠于远方。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奔跑在远方的花儿，自然不懂得这一刻的闲愁。恰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如眼前这斜阳余晖，千万里征途，翻山越岭，面对这悠悠流水，也只得脉脉无语。此刻，面对这天地一派秋色，自然也剩了默默。

也许你会说秋郊田野沉甸甸的，何等的丰盈；也许你会说东篱下的菊花，何等的悠然；也许你会说秋水畔的孤鹜与落霞齐飞，何等的壮阔。然而，我的目光只落在了那朝开暮谢的朝颜上，想着美人朝为红颜、暮为枯骨的惨烈。万古红颜，从来都是殇。如清晨的一滴露，似水晶莹，如玉剔透，镀着阳光便显出倾城倾国之姿，却终究承受不了那般炽烈而浓厚的情意，一朝倾城一朝无痕。

太惊心的美都如昙花一现，终究都要凋谢，都要飘零。当乱红飞过秋千去，除了泪眼迷离，还有何话可说？万语千言，临了，只剩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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