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说】另类体验

2022-04-18 11:44:10 来源:玉江文学 点击:16

有些东西不必刻意体验,自然而然便会降临,比如死亡;有些经历可能的时候可以体验,机会稍纵即逝,比如当官,哪怕是图有虚名。

——引子

李琪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因为企业改制闲赋在家。他说哥们,帮个忙呗,十万火急。我故意慢条斯理,你这坐怀不乱的家伙,能有着急上火的事?他说真的,姐,我这不是刚和几个人合资开了家肥料厂吗,帮几天忙,替我盯两天。我说那可不行,你知道我可干了半辈子政工,行政的事不懂。他有点急了,说不懂也得装懂啊,不然,我这几百万投资可就打了水漂了。我明白,他因为国家公务员的身份,不便公开介入,可又因不公开的介入而放心不下,我的职责其实说白了,就是安插在这个公司的一枚小图钉,拔之不易,留之障眼。我很认真的说,李琪,这差事姐真做不了,你知道姐也算光明磊落之人,苟且之事我不干。他更加着急,说,姐,算弟求你,你想啊,三人共事,会计出纳都是那两个人的,我光杆啊,况且,我是大股东啊,没有替我盯着,不是就亏我这个傻子吗?你这么一说,我有点理解,如今和人合伙干事,除了人缘相投,大部分都是利用人脉资源或是政要背景,李琪在市国资委工作,个中缘由我自然明白。于是我说,这样吧,我试试,但你得找懂管理的人,越快越好。他显然很高兴,说好好,二十天,也就二十多天,我找到合适的人,你立马解放。

与李琪认识,是在数年之前,企业从省属企业下划到市属企业后,首次实施改制时,国资委作为出资人代表,他常来企业参与改制领导,而我恰是政工部门派出的改制领导小组成员之一,与他接触不可避免。一次酒宴上,看他酒势渐弱,我替他挡了两杯酒,从此被他铭记在心。常常有事没事打个电话,姐长姐短地拉些话。

没想到离上次改制不过六年间,企业负债已达两亿,政策性破产被提上议事程。

李琪得知,打电话来说,姐,离开企业,到市里找家好单位。我说姐已近黄昏,还是在家休养的好。没有接受他的建议。没想到这次他还是想起了我。

两天之后,他亲自开车将我送到公司,路上我调侃,我说李琪呀,国家都把你们培养成富翁了。他连忙说,不敢这么说姐,其实我们都是穷人。我暗笑,这穷人的差别也是太大了。

之后李琪很认真的说,这次合资,他挺被动,因为周总多次找他,那女人太会纠缠了,所以他借了几个哥们的钱凑起来投资,没做过生意,想试试,顺便感觉一下什么是官。这个周姓女人在社会上有多家公司,也有经营管理的经验,平时到处跑,不会呆在某一个公司。另一个姓吴,是一家化肥企业倒闭后来到这里,基本上是技术入股,做过营销,据说手里有一些客户群,平时坐阵公司。“对他我一点不了解,听说和周总是亲戚。”

此时我已明白,李琪叫我过来的真正意图。

公司建在农村,是租赁的一个废弃的牛奶场,能看出荒废后被人整治的痕迹。车一进院,一男性就过来拉开车门,说李总您来了。另一女性也赶过来,声音清脆也叫了声李总。

李琪指着女人说,这是周总,咱们的法人代表。又转向男人:这是吴总,营销的一把好手。

分别客气后,李琪介绍我说,这是新来的南总,主管家里的一切事物,公司大小事你们和南总一起商量。此时我才知道,我这个工打的有点份量。

说话的时候,周总对着一办公室喊:“小文,出来下。”随着声音蹦蹦跳跳出一位年轻姑娘,周总说,这是我侄女,还是小孩子,财经学校才毕业,南总多教导。随即说,快把南总的行李搬到宿舍。小文依就蹦蹦跳跳地应答着就去打车的后盖。

午饭很简易,十几个工人一身污垢端着大碗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地往嘴里拔拉面条,我们几个围在园桌上慢条斯理地边说边用餐,比起工人师傅,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饭后,周总擦掉油腻的红唇对我说,南总,我们先走了,以后这里就拜托你了。我说我先学习吧。李琪也过来,握住我的手说:“姐,这里有点艰苦,为难你了。”我伸出两个手指点头说:“说记住。”他说记住了,我心里认定只干二十天。周总笑呵呵地拢了散落到脸上的卷发,也伸出手:我也叫你姐吧。她的脸饱满地像一盘成熟的向日葵。我笑了笑,被她攥住了手。

周总转身朝车的方向走,她紧致而圆润的臀部被一条乳色紧身裤裹着,扭进李琪的车里。

午饭后并没有休息时间,工人们开始生产。

我到了车间,一只小狗摇着尾巴跟着我,我朝它跺了跺脚,它迅速跑了。

车间地面很脏,有机肥和钾肥七扭八歪在堆积着,有些袋子可能破裂了,地面上有细小的颗粒,走在上面,脚底直打滑。我正要离开车间,机器的声音突然停了。身边的车间主任说,这新设备,老坏。我说生产多少了?他指着墙跟说:你看。白色的吗?他说不是,是彩色包装的。我数了下,不到五吨货。坏了几次了?我又问,他说四五回了。咋不联系厂家?吴总说自己对付着收拾吧,总要有自己的维修工的。我没说话。一直干到做饭的师傅喊吃晚饭了,还没有修好。

我和吴总商量,说明天大家不用修车,整理现场吧。吴总说,怎么可能,设备不修好影响生产呢。说着点了根烟。“可是生产了往哪里堆放?”我表示质疑。他说,哪里有地方就放哪里。我说那不行,生产的事我负责,这样的生产环境,像个做企业的吗?他把手里的烟扔出很远,小声说,随你。我接着说,还有联系设备厂家,来看看,咋老是坏。他说,我去找电话,明天联系吧。

床板很硬,躺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音。老公打来电话,问怎么样,环境还好吧?我说还行,两句话后,信号就弱了,听不到对方的话,试着加大了分贝,却听到整个房间充满了回声。

车间主任站在院子里,说今天联系工人干活不?我知道是对我说的,便回答:干吧,收拾现场。他又问,给多少钱?我愣了下,表示不明白。他说,工人是干承包的,生产一吨肥料二十块钱,这收拾现场的事,以前没干过,不知道咋付工资。我说你拿个意见。他说一吨十块钱。我征求吴总意见,他说,我明天出差,和小姜。

我回头对车间主任说,就这么做吧,把原料品种分开堆放,一律放在东边,西边留出成品位置。

然后我到吴总办公室,问,设备厂家电话联系了吗?他说联系了,这两天就来人看。我正要出门,他叫住我,南总,明天出差我先借一辆小车吧,出门没车还是不方便,李总已经答应买了。我说,哦,好吧。

出纳小文和我吃饭最晚,天都快黑了,我从包里掏出火腿肠递过说,咱这饭,不像家里,增加点营养。她高兴地接过,还低了下头说谢谢南总。

我问,你来多久了?她说这里还是空院的时候我就来了。我表扬了下她,然后又问,咱这设备是哪生产的?她很爽快:常州的,周总和吴总去买的,八十多万呢。

一千多吨货总算清理干净了,用了四天时间,期间,打过电话询问吴总维修设备的事。他说这几天吧。或者说,让主任再电话问问。

主任打了几次,说人家不接电话。

车间整理完了,设备又坏着没法生产,我就考虑对厂房所有物资包括原料,材料和产成品进行一次盘存。我对主任说,联系会计来一下。主任说,会计一月才来一回,就是月底的时候。我说你联系他,这次例外。

小文给我倒水的时候,悄声说,这会计是吴总挖来的,一月工资一千呢。

我说他身价不低,一天一千。

会计姓贾,第二天下午来了,不到四十的样子,穿戴很整齐,一看就是讲究的人,是那种靠一天一千挣钱养出来的人。

我说贾师傅啊,咱们今天把所有原材料盘下点,我也好掌握下情况。会计笑笑说南总你说咋弄就咋弄。

我们一起到了厂房,根据品种堆栈情况分别清点。因为有些品种堆得很高,必须要站在高处清点,主任年龄大了,不便上去,小文个头又小,上去也困难,我正要是踩着包装物的角上,会计拉住,说,随便清下算了,我还有别的事呢。我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我说这活儿一千块你都不乐意干啊,我们工人可是干了四天才挣了二佰啊。会计显得有些气极败坏,说好好,你上吧上吧。

我下来的时候,主任和小文一边一个接应我。

开始下雨,下得很大,办公室里很静也很冷。

化肥行业,一到雨季就要停止生产,因为肥料容易受潮变质。实在无事可做,部分工人们开始放假,在家等候通知。留下四个懂机械的人,捣踯设备,死马当活马医吧。主任问,给多少钱?我说你说了算!

雨下了一夜又一天,心情和天气一样泛滥着潮湿。

设备修了两天,还请了附近机械厂的两名技师,竟然修好了。师傅们满身油腻出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胜利的笑容。我递话给小文,出去买几斤猪肉,好好慰问下师傅们。主任说,半个多月没见过肉腥呢。我说那就过足瘾。

次日天气很给面子,太阳光灿灿地照在院子内。主任亲自通知工人上班,一天下来竟然生产40多吨,不几天,库房已有成品150吨。一吨货还没有销出。磷酸二铵原料开始告急。

雨又急切地下了起来。

已经两天联系不上吴总了,我有点不高兴。

晚上刚睡下听到有人敲大门,我披衣出来。

是吴总回来了,衣服湿透,裤子紧贴在身上,说话在带着酒气,急急地说南总快组织人打捞车吧,车被水淹了。我急忙问在哪里?他说桥墩下。

我们去时,银色的桑塔那已被水淹到了车盖,小姜还在驾驶的位置上坐着。

我们自然无能为力,出了五佰块钱叫醒了几个老乡把车推到院子里。

那一夜,雨声敲打的我根本无法睡眠。

门外的小狗蹭着门框,是不是它也有点孤独有点冷。

我很想拨通李琪的电话,手机拿在手里,又扔在床上。

车主一早就来了,他们蹲在外面的地上说了很久的话,然后叫走了出纳小文。

回来后小文很生气地说,南总,你看这个小姜,明知桥墩下有水,还硬往里开,还说是吴总同意的。你看,人家的车还是新车呢,刚上了牌照。人家不要车了,吴总说了一萝筐好话,才肯接受条件修理的,吴总先让我取两万块。

车被另一辆车冒雨拖到修理厂了。

生产被迫中断。因为雨还在下,原料的事还没个头绪。

快到吃饭的时候,小姜敲着碗冲厨房喊,饭好了没呀,饿死了。

吴总也热情地对我说,你安排把设备修好了?真能干啊!

我头脑一片混乱。

李琪和周总来了,研究给公司买车的事。

吴总汇报了淹车全过程,把责任全部承担了下来。我后来知道小姜是吴总高薪从别的单位请来的宝贝。

接着吴总又汇报了此次外出的情况,说很多家表示出了兴趣,下一步继续调研市场。我也把生产的事大致做了汇报。

果然几天后,吴总带领小姜从市里接回了一辆中巴车,小姜很爱惜,擦了又擦。

吴总来到我办公室说南总,你还得费心,我和小姜再出去一趟,给咱跑市场。

中午的太阳暖暖的,或许是多日连阴雨的缘故,见到太阳有一种特别的亲切和感动。我坐在门里,太阳的光刚刚漫过我的脚,我发现我的鞋子松了,裤子的腰围也显大了。

小狗盯着我看,仰着头,眼里满是楚楚动人的表情。我拿了几块蛋糕,掰成小块扔给它,看它在我面前欢喜起来。

突然想起离上次在镇上的浴室洗澡又过了十天,顿觉身上痒得难受。

算起来,来这里已经快二十天了。

四天后,吴总回来,阳光扑面。一见我,就伸出手:辛苦了南总!

我说这趟一定大有收获吧。他说,别急,好事在后头,这次赶不上小麦肥,一定赶上冬季的果树肥。

电话铃收敛了他的笑容:“喂,是李总啊,赶快给扬州打十五万吧,没原料了呀……”

我感到一阵眩晕。

我说吴总你回来就好,我回家洗个澡,也好休息下。

他连忙说好好好。

我给老公打了电话:开车来接我。

回到房间,我立刻收拾行李,二十三天,我已经完成了对李琪的承诺。

三十分种后老公的车滑进院内,和我一起装行李,小狗一直跟在我脚边。

车驶出公司门口时,碰到刚从外面回来的小文,隔着车窗,我拍着她的肩说,小文,有机会到外面看看也不错。

她睁大眼看着我傻笑,其实她没有理解。

雨已经停了,玻璃外的玉米叶子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是个好收成,我想,种地的人一年不就盼个好收成吗?做生意的人呢,比如做化肥生意的人,其实盼得也就是这两个月有个好销路。

坐在车里,我给李琪通了电话,我说,李琪,听姐的话,能撤资就撤资吧,别将来真打了水漂,你也不容易。

那边停顿了一下,说姐,我明白了,怕什么来什么呀。

我说是啊,官儿从来就不好当,我先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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